潘石屹,人称老潘,其实不老,还很活泼。无论台上台下,见人笑口常开,谦谦一君子也。潘石屹所言所行常出人所料,故一直备受瞩目。在夏季达沃斯期间,有幸与老潘进行一番长谈。
主持人:你曾说,现在中国的建筑抄袭太多,而你希望建一些有特色、自己心目中理想的房子,这个理想是不是博鳌蓝色海岸别墅区,它达到你预期的目标了吗?
潘石屹:这个作品就是一个当代建筑物,是我心中想要的东西,看过的客户也都非常满意,我认为已经达到目的。至于观念和效益问题,人的观念很重要,有什么样的观念,就有什么样的作品、什么样的生活态度。这个作品的成功,就是兼顾了观念和效益,所以它的成功不是观念性的建筑物,实际上是观念得到了市场的认可。创造一个作品,可能90%的人不认可,但有1%的人喜欢就够了。在市场经济中,切忌的是面面俱到,面面俱到的东西就失去了它的纯粹性,很难站得住脚,可能观念顾不了,效益也顾不了。
主持人:这种观念在你其他作品里是否也有体现?
潘石屹:是的。如我的现代城就是家不像家、办公不像办公的地方,但现代城卖得很好,创造了41亿元的奇迹。所以什么是住宅,什么是公寓,什么是写字楼,什么是厂房,什么是仓库,这些固有概念我们都应该打破,重新树立新的概念,这样建起来的房子才不会落后。而且随着信息时代、网络时代的到来,我觉得整个社会和城市就是一个网络,我们生产的房子就是一个便携式电脑,我们要把我们的接口设计成一个标准化的接口,它整个功能不是刚性的,而是兼容性很强的。房子功能模糊化了,一套房子可以作为两套房子用,社会的成本才是最低的。
主持人:你在北京创造了现代城奇迹,博鳌蓝色海岸是不是你的另一个奇迹?
潘石屹:我想应该是,当然这个奇迹主要讲的是建筑的纯粹感。我希望我这个作品能推到国际舞台上,引起国际市场的重视,包括柏林建筑节、威尼斯建筑双年展这样的高层次舞台;我相信也会引起中国建筑界的重视。
主持人:现代人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房子?
潘石屹:应该是个性化非常突出的。什么样的房子才是好房子?就是在这个房子里,能够把你的感情释放出来,你的才能和创造力也能释放出来,这样的房子就是个性张扬的房子。统一的、火柴盒似的房子是没有生命力的,是不符合这个个性张扬的世界的。
主持人:在中国这样一个传统观念很强的社会里,个性化、另类的作品会有多大吸引力?
潘石屹:我刚才说过,我的作品只需要1%的人认可就行了,像北京1千多万人口,1%的基数有多大?买现代城的只需3000人就足够了。所以我造的房子就是为追求个性化的人造的,为这部分人造的房子必须与众不同,否则你就卖不出去。而且我觉得随着社会的发展,人们居住观念的改变,我的房子会得到社会的普遍认同。
主持人:其实你本人跟你的房子一样与众不同,如处理挖人事件、氨气事件、无理由退房事件等等,每次你都能将不利局势转为有利,于是有人说你对危机公关很在行,对这个问题你怎么看?
潘石屹:每个人都在追求一种自由,如果你畏惧,你就成了权力和金钱的奴隶,你就无法自由。我一不畏权力,二不畏金钱,三不畏揭丑,所以我很自由。当我每次遭到非议时,我都坦诚地面对自己的错误,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,就这么简单。
主持人:你从海南起家,如今再次涉足海南房地产,有什么不同的感受?
潘石屹:我第二次踏入海南,重温海南旧梦时,觉得海南发展的空间很大,这是我的一个判断。这次情况跟七八年前不一样,人们无论是购买第一居所、第二居所,还是旅游度假型房产,都是一种实实在在的需求,所以不可能像上次那样是一种泡沫经济。
主持人:外界传言你准备弃京城而转战南方,可有此事?
潘石屹:这是个误会。实际上我在海南的项目1年的营业额大概占到公司1年总销售额的5%,而在北京继续做的建外SOHO项目,预算销售额是88亿元人民币。这个规模是非常大的,所以北京还是我发展的一个重点城市。将来有可能考虑去上海发展,因为北京和上海是与国际“最近”的城市,我的作品风格可能更适合这两个城市。当然,博鳌也是我想发展的地方。
主持人:让我们把话题再转到建筑上来。房子同衣服一样,衣服要合身,要适合人的身体。同样,房子必须要适合人的行为。请谈谈你的理解。
潘石屹:社会发展变化得很快,人们的生活方式和工作方式都在改变。所以,适合人们行为的房屋要跟上这种变化,当然这种变化要受到当时的材料和技术的制约。上世纪初,工业革命对房屋的影响是很大的,人们在追求钢铁的力量、电梯的力量、混凝土的力量,于是形成了现代化建筑的潮流。近年来,人们对现代化的建筑进行反思,什么样的建筑才能让我们的生活和工作更舒服。通过反思,出现了后现代的建筑,后现代的建筑就是要从当地的文化出发,将建筑扎根于当地文化的土壤中——现代化的建筑无论放在北京、香港、纽约都可以,后现代的建筑离开了当地的文化,就会失去建筑的生命力。
近几年,人们已开始从比建筑的高和大、要在建筑史上创造新的高度,转变为从1米多高的人的需求出发,追求舒适、经济、绿色。新的最高世界建筑从欧美向亚洲转移,发展中国家在重复着发达国家上世纪20年代、30年代在建筑上走过的弯路。当我们站在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的“两个玉米棒子”上,站在浦东的金茂大厦上,都感到外表的辉煌难以掩饰投资商和发展商的苦衷。只有走过这一段成长的曲折道路,才能真正使心得以回归,才能重新回到建筑最本质的问题上来:建筑的本质是适合人的行为的空间。今天,房地产商的责任就是要建出一百年不落后的房子。 |